【鼠猫/猫鼠】假如我是一座荒岛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 白玉堂已经走了有十年了。

        展昭穿的衣服仍是红蓝黑三种,武器除了袖箭也只有巨阙。

       他仍兢兢业业地工作,对每个人都可以露出温暖的笑容,与十年前没什么差别。

         唯一改变的是,一年里他总会百忙中抽出时间回一次陷空岛。

        卢大哥和韩二哥也走了。陷空岛没什么人打理,杂草丛生,快变成一座荒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可是展昭却越来越喜欢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 因为这荒岛,就是他的内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 他知道白玉堂莽莽撞撞,虽然武功高强,但早晚有一天要出事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不是没有劝过他,他半听不听。他也不忍心再劝下去。他的选择,无关对错。那样姿意勃发的少年,多么难得,是曾经的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 入官府,使得一群江湖朋友离他而去;入官府,再也没有江湖侠客与他交心,除了白玉堂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白爷爷天不怕地不怕,还在意别人怎么议论我?五爷看中的人,绝不会差!”

         展昭记得他曾这样说过。

         展昭想过死,但他不能死。他也不想活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些人活着,但他已经死了。


        酒馆里的说书人又开始讲起白玉堂探冲霄楼的故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谁让他心高气傲,年少任性,前半生没吃过什么苦头,这一下跟头栽大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 展昭记得白玉堂说过,他这辈子栽的最大的跟头就是在他这只猫手里。

       刚开始展昭的确有点讨厌他。他内敛沉静;而他好动又没耐心,吃东西挑三拣四。特别是他抢了三宝,展昭越发觉得他一点也不成熟。
  
        可是当他扶起全身湿透的他时,他眼神中的落寞,竟让展昭觉得他比自己还要老了十多岁。

        没有人记得白玉堂生前做过什么好事,都在笑话他。

        他离开了热闹的酒楼,继续巡街。

        街上也很热闹,但展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荒凉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 他见到白玉堂时感觉到的。

        一袭白衣,一把扇子,头顶着幕篱,与周围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    他说:“我没什么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 一开始,他觉得这是他孤傲。

        后来发现,这是寂寥。

        仿佛只剩那白影一人,行走在荒岛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 原来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。


        遇见白玉堂之前,展昭眼前的景物并没有那么明亮。

        遇见他以后,一切鲜活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 就像是一座荒岛上,突然长满了鲜花,坚硬的岩石,也退缩进肥沃的泥土里。

        他离开后,展昭眼前的一切都黯淡了,比他来之前的色调还要冰凉。
 
        岛上所有的花都枯萎了,鸟儿也飞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杂草冗长,觉得那样很难看,他也无心打理。任凭它们疯长。


      以一当十,让不惑之年的展昭有些力不从心。

      劫色,劫财。

      受害人来不及感谢展昭,只得跑远。

      不一会展昭已经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,而面前的强盗们个个生龙活虎。

       他感到疲倦,为这天下苍生操碎了心。

        玉堂……我恐怕要随你而去了。

      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,我呆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  “杀了他。”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展昭的心里传进耳朵。

        “杀了其中一个。”是白玉堂。

        唰,展昭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口。

        “再杀了下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 展昭照做了。活着的强盗心生胆怯,交手几个来回败下阵来,乖乖随展昭去了官府。

        以前这白耗子经常讽刺自己下手太轻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是病猫吗?还是快死的猫?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样是在给对方当陪练吗?还弄一身伤!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杀了他们没有错,死在你手下和死在狗头铡下有什么区别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要抓住对方却不杀死对方也是有难度呵,臭猫,我竟有些佩服你。”
 

        展昭请了假,回了陷空岛。

        白玉堂的墓碑在白锦堂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 杂草长得飞快,已经没膝了。

        展昭不紧不慢地修剪着。别的杂草可以不管,但玉堂坟前的草一定要除。

        他那样爱干净。而且草长的那么高,会挡住玉堂的视线。他肯定天天盼着自己来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 锄得累了,展昭就噗通一下倒在杂草上,弹起无数不知名的小虫子。

        周围的杂草簇拥着他,他闭上眼,仿佛是玉堂在拥抱他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们没有拥抱过,连待在一起的机会都很少。只是偶尔离得很近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 可展昭自始至终都没有拥抱过他。

        白玉堂就像一阵风,飞快地走进他的生命,又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 但对展昭来说,已经过了千年,万年。

        刚开始,他从白玉堂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不屑,挑衅。后来,多了一丝理解和尊敬。

        但他发现,那眼神里一直有着另一种东西。从他们见面起就有了,那最初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 如果可以,他愿意一直被杂草簇拥着,在这座荒岛里,永不醒来。


        展昭回到了开封府。

        饭桌上难得摆上了酒。公孙先生和包大人都是不怎么喝酒的。

        展昭喜欢喝,但他不喜欢一个人喝,他觉得越喝越闷;他也不喜欢和之前的那群江湖朋友喝,他们有的谈天说地,有的污言秽语,有的没有酒量,一下就醉。

        他喜欢和白玉堂一起喝。和他一起喝酒很安静,偶尔也会聊起来,聊的都是展昭感兴趣的。

        当真,是聊的内容让他感兴趣,还是聊天的这个人?展昭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 “白兄,你怕死吗?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你这猫儿,老是问我怕不怕,你见我怕过什么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好,那展某也不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 “猫儿,若是哪天我真的死了,我会等着你的……你……死后也,一定一定,要记得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那是白玉堂第一次比他先醉,趴在桌子上,轻轻打着鼾。

         展昭知道,他一直是个孩子。他从来没有展现他脆弱的一面,却一直在守护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 自己意识到时已经太晚了。他来不及守护他。

猫儿,此生不负君,生当赴来归;纵然身已死,死亦长相思。

        展昭举起酒杯:“包大人,公孙先生,展某敬你们一杯。”

       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举杯:“这杯该敬你,展护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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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发鼠猫文,多多指教~

灵感来源是闻小雨写的《假如我是一座岛》,我觉很符合展昭的内心独白。倒数第三段取自同人文《剑穗》。

假如我是一座岛

 我的生命里不曾有过这样一座岛的模样,它荒芜人烟,它拥有的 ,只是长长的寂寥。

那么,荒岛不曾驻扎过我的记忆吗?我这样问着,思想着,然后,行走。我知道这不是梦,这是我在时间面前所作的一次孤独的选择,无关对错。于是,我决定离开人群,陷入荒凉。

荒岛曾经并不是荒岛,我想。荒岛曾经也有过鸟语花香,有炊烟袅袅,有孩童天真的嬉笑和农夫温暖的目光,这是一座纯粹的村庄的模样。这个村庄里的屋舍,蓠墙,或者微笑着的人群,镌刻在荒岛孤独的记忆里。一些人离开了,便再也没有回来,村落在一个月色的夜晚已然隐没,没有人会再次陷入荒岛的记忆。而记忆只属于孤独的荒岛。

是的,我没有一座关于荒岛的记忆,我的目光也许在很多年前便已石沉大海。但是,荒岛有它自己的记忆。日日夜夜,每一次潮起,每一次潮落,都是荒岛记忆的波涛。

我不知道,荒岛还有没有等待。寂寞的草,高而密。海风来了,又离开。也许,荒岛对时间,已不再敏感。时间堆积在荒岛记忆里的,不过是另一个荒岛。

我曾经在人海里寻找过陌生人的微笑,也曾经在高原里感受过枯草的寂寥。我不知道,为什么现在的人心,会变得如此的荒凉。当我再一次审视自已记忆的时候,我突然真实地发现,时间堆积在我记忆里的,也不过是一个荒岛。也许,荒岛从来就不只一个,荒岛一直就在每一个人的记忆里,而我,无论多么漫长的记忆,其实,从来就没有逃出过一座荒岛。

千帆过尽。还有没有一条船为一座荒岛而停留?这是来自荒岛永远的追问,也是荒岛永恒的目光。那么,那些离开过的,那些散失过的,那些活着的或者死去的,会用什么样的姿态来回答?

那是一次关于荒岛的对话。也许会有一个人,她会带上一本书,或者,带上她的孩子,回到荒岛。她不惧怕孤独也不埋怨荒芜,她回来,不仅仅是为了凝视一段过去和未来,而是为了和已然荒芜的心灵再作一次对话。 不一定需要高贵的思考,有时候,人需要的仅仅是回到最初。

所以,假如我是一座荒岛,我愿意依然这样被海水依偎着,依然这样守着我最初的目光。

我会让山坡上的青草更青,让河水里的鱼儿更畅,让那一棵棵山树更葱郁,让那一粒粒石子更晶亮。

就算是还要千年,哪怕是更长岁月的等待,我也要让自已保持最初的形象。不是因为害怕陌生,而是因为我相信,我的爱人,还有,所有爱着的人们,总有一天,他们会回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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